枫林大树

【高方】在生活以前 1-2

一花家:



1. 




高刚回北京的时候是2012年5月,和原定计划时间基本相同。
泰国警方在双方最后的驳火河道搜索了一天,沿下游搜索了三天,却一无所获。
郁平在电话里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高刚,电话那边静了两秒钟,然后高刚说,不行,活要见人。
郁平觉得他话没说完。果然高刚顿了一会,又重复说了一遍,活要见人。
郁平觉得这话像是高刚从咬死的牙缝里抠出来的。
他不知道电话那边高刚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握着拳。他的右肩膀在被方新武拽上快艇的时候就脱臼了,当时不觉得,后来渐渐疼起来,在孤身一人的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方新武拽过的地方,细密连绵地疼到骨缝里,疼到胸腔里。
就连高刚这种一天恨不得24小时戒备,习惯了刀里来火里闯的北方汉子都奇怪,这点小伤这次怎么他妈这么疼。

他记得自己从返程的航班里踏出来那天天气很好,天的尽头还带点蓝,一点都不像有沙尘和雾霾轮番肆虐的北京。
高刚抬头看的时候有一瞬间失神,他想起了那条经历过杀声和枪声的河,不知道那条河流安宁下来之后,能不能清澈成天空这样。让人从异国他乡的水底向上看时,也能看到家这边朗朗的夜星,和闪烁光辉的国徽与警徽。
2012年的时候,其实北京的雾霾已经很厉害了,但没有人知道,直到2013年,人们才从电视和广播里了解到这些防不胜防的大杀器。
就像人在不经意间,在不了解情况时,总是容易错过很多事情。
特别是当你缺乏了解的渠道时。

所以,高刚很轻易就错过了方新武回来的消息。当全队缉毒警都拼尽全力要瞒住一件事时,即使是高刚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发现问题。
因此,尽管事发当天全队上下都跃跃欲试地洋溢着“小么小二郎背着书包上学堂不怕风雨吹不怕太阳晒就怕师傅骂我懒呀没有学问无脸见爹娘”的热烈气氛。
急于去开总结会的高刚却误以为大家目送他离开时是在表达“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地相爱”的怠工情怀。
那场会开了近三个小时,反复强调和推敲案件细节、调查细节、战斗细节。当一切都需要盖棺定论的时候,这场跨国大案最终变成沙盘上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战役。多方人马在沙盘上交锋绞杀,以鲜血和伤痛匡扶正义,在断骨里找寻鲜花。
散会的时候高刚实打实感觉到了疲惫,仿佛重新经历了一次湄公河行动。 




2. 




就在这时,他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速到大队门口11点钟方向前进850米处,一个人来,别回头,队里有人监视你。”
高刚惊诧万分,脑海中的京骂音效随即像串霹雳雷火弹一样闪过,凭借作为人民警察多年的经验和习惯,n个推论执拗地自动跃然而出:
1、自己被盯上了
2、不确定对方是否劫有人质
3、不排除对方持有杀伤性武器的可能
4、对方很了解我军
5、我军内部竟然被他妈的敌军潜入了
……

高刚想了想,揣起手机,连办公室都没回就出了队门。
因为担心回家晚,他今天把泰郎带来队里了,正蹲坐在大门口的另一边和哨警默默相望。
高刚像刀锋一样杀出来,泰郎莫敢阻拦。
缉毒大队外面是几条纵横南北的马路,短信方位指向不远处一片复建的四合院胡同。
到达指定位置后,高刚的手机马上又接到一条短信,高刚拿出来一看:
“左边的胡同,跟着灯笼走,潜入300步。”
小丫挺的,还没完了是吧?
知道自己被监视着的高刚抬头,看见悬挂在老房子屋檐下的一排红彤彤的灯笼在随风转动。有了光线的阻隔,房檐以上的高度站在地上的人就看不太清了。
高刚拂身穿进胡同。
300步后,高刚站在了一间平房的门口,他环视左右,没发现任何埋伏。犹豫了一下,正要上前敲门,手里捏着的手机突然又响了,就俩字。
“回头。”
高刚回过头,看见了一扇红漆染的大门,木质的,特别有年代感。门从里面打开了,有个明显是服务员装束的人把高刚领到了楼上。
其实就是平房的露天房顶上。
上面呼声震天。
高刚惊讶地看见半个队的队员,都在楼上,热火朝天挥汗如雨摇旗呐喊地,喝着啤酒,吃老北京炙子烤肉。
高刚扫视全场,马上发现了一个不太和谐的身影。那人跨坐在用砖头砌起来的房顶围栏上,叼着烟,看见高刚了,就无比自然地对他挥了挥手里的手机。
旁边支着个用几张红纸贴在一起临时充当的横幅:热烈庆祝XXX平安归来!
中间XXX的位置可能是考虑到保密原则,原来写的字被涂掉了,改成了手写的“内小谁”。
这个词有点奇诡主义色彩,高刚没看懂。
不能写就别写了呗,什么叫内小谁?高刚一脸嫌弃。
内小谁就是走南闯过北,气质出众又拔萃,长江黄河喝过水,和鞭炮地雷亲过嘴。房顶上的音箱唱着歌回答他。
卧槽?高刚想。

昏黄的光线照在内小谁的脸上,显得温暖而健康。但他还是瘦了,精神头不好,两只大眼睛在疲惫的脸上显得幽亮。
这人的情报工作干久了,表情不显山不露水的,没人知道他走过多少风霜路,才把自己从水里拖出来。
高刚朝他走过去,视线转移到了他手里的手机上。
这人的职业习惯也真他妈的深入骨髓,攒个局还整这幺蛾子。
“你说队里有人监视我是怎么回事?”高刚突然想起了第一条短信。
方新武得逞似的笑起来,歪起一边嘴角:“就泰郎啊,你出门的时候只要一回头,他肯定要跟你走,这家店不让带狗。”
“泰郎是警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上的航班,休息了一天就过来了,”方新武看了眼手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到24小时吧”
高刚听了这话,心里猝不及防地动了一下,像一块石头在数九寒天里掉进冰窟窿,水纹四溅,寒冷乍散。
高刚觉得自己异常感动,你说人家一个本大队编制外的非本地人,来了北京第一件事就二话不说先请全队人吃烤肉,这得是多深厚的同事情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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